盛夏六月,柳絮翻飞,栀子盛开,又到了一年毕业的时候。
王小波在《黄金时代》中这样写自己:那一年,我二十一岁,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,我有好多奢望,想爱、想吃、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。恍惚间,仿佛看到了四年前初到成都的自己,拎着行李箱,怀揣着对大学生活的向往,漫步在狮子山成荫的绿植中,憧憬着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。而现在,我收拾起自己的物品,整理着自己在这里存在的痕迹,望着图书馆背后荷花池里初露的新荷,怀念着四年师大求学的点点滴滴。这四年,我生命中的黄金时代,弹指一挥间。
每年的盛夏时节,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长学姐们身着各色学位服、拿着相机与狮山龙湖亲密合影,当时的我并不能完全感受他们的心情。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,这便是我现在的心情。总以为离别遥遥无期,转眼就各奔东西,几天前,当收到学校下发的毕业生离校通知的那一刻,一种不舍突然涌上我的心头,因为几天后,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校园,即将告别师长、挥别同窗,此时的心情无法言说。
此时的心情或许是别离的伤感。成年后,别离好像变成了生活的常态。四年前我远离故土,手握录取通知书,背起行囊,朝着梦想的地方进发,从那时起,父母只剩背影,故乡只剩夏冬,我是父母的孩子,但终将成为他们牵挂一生但相见寥寥的远方。如今,我再一次收拾好自己的行李,手握毕业证书,恋恋不舍地离开母校,朝着未知的未来整装待发,从这时起,母校就成了我记忆中一朵不败的白色栀子。回想四年来,每一间与同窗学习的教室,那间与舍友共同生活、一起打闹过的寝室,每一处校园里的绿植,每一位传道受业解惑的恩师,那群时常与我畅谈未来的好友……仿佛这一切未曾发生,但这一切却已经过去。因为我们已经毕业。
前几天,朋友圈被“毕业前一定要做的几件事”疯狂刷屏,其中“再一次漫步校园,认认真真的和这个地方说一次再见”点赞量最大,呼声最高。于是,我按着记忆中初次到学校的路线,再一次漫步狮子山。那时我刚到学校的时候,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,曲径通幽的野猪林、古色古香的图书馆、还有花香中的读书声,这些都深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。与狮子山四年的朝夕相处,这里的一切都司空见惯,没有了初见的兴奋与喜悦。如今即将告别这里,校园里斑驳的树影、和煦的清风、年少的身影让我驻足、不舍,看着那些一草一木,脑海中浮现出了席慕容的《一棵开花的树》:如何让你遇见我,在我最美的时刻。我总是频频抬起相机,想要在远行前为校园各个角落拍摄一张最美的相片,但最终我并没有按下快门,因为我怕将别离的苦涩一并定格。书上说,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但人生何处不相逢呢?我想,若干年后,我再回到这里与它们相见的时候,我定可以泛起一丝欣喜。愿时光停留重复,时时想起,充满感动。
此时的心情又或许是远行的忐忑。毕业是一场别离,但也是一次再出发。遥望未来,我们即将褪去学生的“保护膜”。从“宿舍-食堂-教室”三点一线的生活,变成“公司-家”两点一线的生活;从纠结明天吃食堂还是吃外卖,变为为生存而担忧;从学校里低廉的生活成本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,将变为令人焦头烂额的房租、膨胀的物价以及难以处理的人际关系……仿佛这一切不会发生,但这一切却张弓待发。因为,我们已经毕业。
此时此刻,伫立在师大校门,看着车水马龙的人群,已经做好准备的远行忽然乱了阵脚,面对未知的将来,慌乱瞬间萦绕心头。我想,远行的忐忑也可能是对青春的不舍。大学马上要结束了,我还有太多的梦未完,还有太多的想法没能得到实践。大学是人一生中的黄金年代,我可以无所畏惧的尝试,可以不断地探索真理,我记得校长汪明义教授曾经在和高三学子座谈时谈到:“大学是有知识、有智慧的长者和求知欲旺盛、风华正貌的年轻人在一起激荡智慧的地方。”而进入社会后,我们就像呱呱坠地的婴儿,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感到无力,它不断打磨着我们的棱角,我们被各种“人情世故”所囿,不再有时间做梦……有人说,我们90后是垮掉的一代,但其实我们只是受够了现在的生活。毕业后,我希望仍然可以保持一份初心、一份忠诚、仍然可以在灵魂深处追求青春和梦想。忠诚于自己的初心,忠诚于自己的梦想。我想唯有这些,才是我们最为宝贵和最该珍藏的东西。
浮云一别后,流水十年间。毕业了,我们就像一张张从静安路5号发出的明信片,上面盖着四川师大的邮戳,贴着青春的邮票,发往世界各地。王小波在《黄金时代》中继续写道“人一天天老下去,奢望也一天天消失。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。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”。我想,或许这样描写更适合现在的我们:我们一天天的成长起来,希望也一天天的强烈起来。当我们离开学校、告别青春的时候,希望我们的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,远行归来后我们仍是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