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近几年,我所写川师大成龙校园的四篇散文,没有不施重笔于龙湖的;尤其是于2014年11月专门写了它,曰《龙湖秋韵》。它们在《四川师大报》副刊版发表后,获得了读者在微信上或当面赞赏。对此,除感谢外,我诚以鞭策视之。总想将龙湖及周边风物写够写透,但或许只是一种企想,其美、其内蕴、其延展的意义,哪能把握得尽?唯有将自己“心湖”的激荡与其粼粼清波、澹澹光影相映。
又是一年冬去春来。时序入春,最是万物蓬生时,美景连连,只说那“花开红树乱莺啼,草长平湖白鹭飞”(宋·徐元杰)的景象,就够人品味、以诗文赞叹了。龙湖,或说并非一汪十分阔远的水面,乃一眼望透。然而,单就清晨的一缕阳光唤醒,它活跃起来,水波漫金,周边绿丛披彩,鸟雀呼朋唤友,就令人陶醉、引起遐思了。午后的斜阳下,亦是如此。
一个下午,我信步盘桓于龙湖畔,阳光虽不甚灿丽,却没有“剪剪东风阵阵寒”(宋·王安石)的感觉,而是有如“风和日丽人意好”(宋·徐元杰)的陶醉。多种树,知名不知名的,正绿叶嫩嫩地生发,冬日枯瘦的身姿,又将变得葱郁、丰满了;多种草,即使是纤纤不知名的,亦竞发了碧眼的绿;多种花,含苞欲绽,略显出红、黄、白、紫,奇艳惹眼;多种鸟,飞鸣唱和于林间,合奏阵阵欢悦的春曲。游人无数,笑语欢颜,有的发出了“春到龙湖万物苏”的称羡声。
竹木环抱的龙湖水,似乎有所上涨,在春阳下,一派晴明,软风拂着,碎银似的波痕,澹澹泛起,除却了冬日清寒的沉寂。数只麻黑色野鸭,时浮时沉于湖心,望去,“点点”似的,更有家鸭一群,白白的,畅游其中,不失为湖水春暖鸭先知。三两只白鹤,或飞翔于水面,或静栖于树梢,或觅食于水边,亦是湖区春景的点缀。那些水禽,无意地让观赏者们获得了愉悦和欢心。无论是驻足于东面的“龙桥”头、“意如亭”间,还是西面的拱桥上、南面的广场边、北面的小径上,皆是应接不暇的各色各样春景,任你品赏到十足。遇见几位校外的游客,你言我语地夸赞:“这里像公园……”“不,比公园还迷人,湖水、广场、浅丘、岩坎兼得,林木、飞鸟、小径、亭台皆有,徜徉于春风暖阳中,身心俱爽。”听之,很像一伙腹有诗书的文化人,为之高兴。
诚然,此不是公园,是育人的学府所在。
二
度过几周寒假后,莘莘学子已返校。不知他们的心是否全收回到这里,但所见所闻令人瞩目、感动。下课后,络绎不绝地涌出教学楼,或手持书卷,或肩挂书包,无不喜形于色,春风得意全身轻似的。在湖畔,在广场,在树下,亦有或捧读,或秉笔,或敲电脑于石墩、石桌上的;还有在“智如亭”内蹲着读一小圆石上所刻《韩诗外传》中的“智如泉源,行可以为表仪者,人师也”。更有穿过林荫道,登或下那既高且宽的层层石阶,进出图书馆的。见之,颇生感慨,有道是:“一年贵于春,一日贵在晨”;“放弃时间的人,时间也放弃他”;“没有一种不幸,可与失掉时间相比。”他们一定懂得此“千金难买寸光阴”即“时贵如金”之理,尤其是春日。讲完课和下班后的教职工,携着行李,走向小车,拉开门,启动后,欣然而归……
犹记得不久前的冬日,所见龙湖及周边,乃一片沉寂。除桂树、香樟、竹林和一些掌形叶树木还青葱翠绿外,苇草一丛丛地萎黄或留下被割去的桩痕,杉树叶全部变成暗红,柳叶泛黄、飘落,留下稀稀垂丝,有的树种更是被罩上了白白的透明的塑料薄膜,尤为耀眼的银杏叶飘离枝桠,满地铺金。湖畔,少了人影,偶见者,或带着口罩、捂着双手,或低头读着掌中的“荧光板”,独自而行;扫地的大姐默默地扫着落叶,显出白沙沙的洁净路面;绿化工锯着、剪着树上的老干枯枝或整形,让入春后生发得更加茂盛和美观;着“师大保卫”装的男子,驾着摩托或步行巡查,护着假期的安全。冬日的龙湖,不,整个校园,于清寂中隐育着春天的信息。正如那著名的诗句所示:“冬天来了,春天还早么?”
时下,正是冬天去了,春天到来,龙湖及周边,又化成鲜活的水彩或油彩画了。别说那些披着绿装如桂树、香樟和开着小花如杜鹃、茶梅等等春的坚守者,迎春、玉兰也抢先展瓣了,可谓春的使者。更有小小的草,冒出嫩芽,见之心动,让我想起了文坛宿将冰心富有诗意、激情、哲思的一句话:“层雪下伸出的一根嫩绿的纤草,引来了整个宇宙的春天。”去冬,锦城罕见地飘了可喜的雪花,略显层叠的积雪,而纤草已从冻土里伸出,嫩嫩的,预示着春天即将来临。我赞赏冰心那句话,曾引之赠与中文系84级同学毕业。倘若喻将出校门、走向社会的他们暂为一根根“嫩绿的纤草”,经过春风化雨,会富有生机地成长,以成就大业。他们很高兴我的赠语,以掌声示之。
眼下,春风不寒人意好,暖阳舒心兴致高。时序推移,至仲春、暮春……龙湖周边,会更是绿丛攒簇,树海碧黛,环抱着漾漾的湖水、盈盈的波光,不似“无风水面琉璃滑”(宋·欧阳修)的平静了。这春景,无不为师大人、外入人所喜爱所点赞,并镌刻于心底,藏于手机里,乃至表达于诗文中、画板上,将清波、碧树、红花、鸣禽、丽日、轻风融会的氛围,化着心灵的回响。
屈指,今已是成龙校区启用的第十个春天,我想起了成语“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”来。它源于《管子·权修》:“十年之计,莫如树木;终身之计,莫如树人。”“树”,即栽种、培植。后世用以比喻育人既是长久之计,亦表明育人之不易。十余年,龙湖畔的乔木灌木皆已成林,葱郁茂密,有的已高大成材。莘莘学子,一届一届进来,领道受业,磨砺成长;一届一届走出,为国为民,建功立业。教育是永恒的,千千万万学子将继续不断地来到龙湖畔,树成符合社会所需之才俊。
云淡风轻春阳暖,绿波参差心灿然。丛林百鸟啼,湖面白鹭飞。龙湖春晓又一年,师大校园复忙碌;奋进不息之步履,在春日里继续往前……
(作者系文学院退休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