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在川南的一个城市, 正宗的八零后。 只记得当时家里很穷, 街坊四邻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, 为了看 《霍元甲》 , 我们家还 “众筹” 了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机……反正, 儿时的记忆总是灰蒙蒙的, 但是很快乐。 爷爷奶奶住在离市区百余公里的县城, 每逢假期, 我便去看望他们。
记得小时候, 那条路很长、 很长。 当时几乎没有私家车, 好不容易挤上长途大巴, 心里却丝毫没有一点欣慰: 因为这一条路, 究竟要花多长时间? 这永远是个未知数。
一百零八公里, 这个数字到现在我也不曾忘记, 和梁山好汉的人数一样。 只是我们沿途碰到的不是梁山好汉, 而是常常因为堵车, 来贩卖煮鸡蛋、 煮玉米的, 有一定经济头脑的老乡。 正常四个小时的车程, 有时竟然要从早上七点一直到晚上十点。 夜幕初下, 儿时的我悄悄地问父亲: “我们是不是在车上过夜? ” 父亲看了看前面的车尾, 和后面的车头, 好像没有看到尽头, 习以为常地对我说: “不会的, 快通车了。 ” ……在无尽的夜色中,我便睡去了。
其实对于当时的条件来讲, 那条路并不窄, 但因为是国道, 连接着四川和贵州, 车流量很大。 基本上是大货车和大客车, 让本来不怎么宽的道路, 变得更加拥挤。 道路两旁茂密的竹林中, 稀稀疏疏有着几户农家: 夯土墙、 茅草顶、木门窗, 屋外的场坝上, 有时晒着谷子……
面对窗外的景象, 车厢里的我, 却从幼年到了青年。 直到高考结束后的暑假, 我看到了原来的沥青路面换成了水泥路面, 路边的竹林也好像减小了许多, 竹林里的房屋更加清晰地跳入眼帘: 红砖墙、 黑瓦顶, 门窗还是木制的,场坝上还晒着原来的东西……但还有不少夯土墙、 茅草顶的房子。
后来上了大学, 回到县城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, 有时想到儿时乘车的景象, 心有余悸, 更多的是书信来往。 还记得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寒假, 那是零三年, 我穿着崭新的大衣, 风尘仆仆地踏上了回家的路, 好想快快见到久违的亲人。 当时的长途大巴比以前更多了, 价格在市场经济的作用下, 反而降低了。作为一名老乘客, 我清楚记得哪里有个弯、 哪里有座桥、 哪里有个加油站、 哪里有个老太太在卖东西……兴奋的我注视着窗外: 路变宽了许多, 不知道为什么水泥路面又换成了沥青路面, 只是能明显感觉到它与很多年前的不同, 我没有听到车轮吱吱作响的声音。 路边的竹林又变得郁郁葱葱, 竹林里的农家基本上都是红砖墙、 黑瓦顶……还有的修起了两三层的小楼房, 木门窗也换成了铝合金的……
2008年初, 我结婚了, 带上妻子, 开上新买的私家车, 踏上了回家的路。 从成都出发, 驶上成渝高速, 经内江、 隆昌, 拐上了隆纳高速, 一路上的风光, 不禁让我想起了儿时的景象。 辗转数小时后, 从纳溪收费站驶下, 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321 国道, 运输煤炭的货车从身旁呼啸而过, 我在浓烟之中寻找着前进的方向……由于驾驶不熟练, 我的车不幸撞上了前面的大货车。 在耐心等待救援之时,我看到了路旁的景象, 却不是那么熟悉了: 茂密的竹林后, 没有了夯土房、 红砖房, 取而代之的是两层、 三层、 四层的小楼, 没有了以前晒东西的场坝, 小楼前却是一排整齐的围墙, 墙上爬满了各色的植物, 大门换成了崭新的防盗门; 与国道相连的乡村道路, 修到了每家每户, 有的小楼还专门修了车库……
2015 年暑假, 我们家换了一辆汽车, 带上妻子、 儿子, 我又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。 路, 再也不是以前的水泥路、 沥青路。 随着成自泸高速、 纳黔高速的全线贯通, 回家的路不再像儿时那样坑坑洼洼, 当然, 也变得不再熟悉; 放眼望去, 回家的路犹如盘旋在云贵高原上的一条巨龙。 高速公路的两旁, 是老乡用勤劳的双手建设的新农村: 永宁河与 321 国道相互交错, 水面映衬着山林, 也映衬着西下的斜阳; 两三层小楼在夕阳下熠熠生辉,袅袅炊烟从烟囱里排出, 回家的车辆在乡间小路上穿行, 穿过了一片片茂密的竹林……一幅多么美丽的田园画卷。
看到回家之路的变化, 看到路旁农村的变化, 看到自己家庭的变化……不禁感慨: 美好的生活, 在我们的手中, 也在我们的脚下, 更在我们的心中。 闲暇之余,面对窗外, 给儿子讲起了这三十多年来的沧桑巨变, 儿子却不解地问: “为什么? ”
因为改革开放、 因为党的政策、 因为党的十八大……儿子仍是不解, 也许是年龄太小的缘故吧。 我想了一想, 说:“因为有梦。 家有梦, 我们美满; 国有梦,我们富强! ”
(作者系我校离退休处办公室主任)